庭中但觉木摇落(民国)_他没有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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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但觉木摇落(民国)》

 彼时初云天的日光正浓,赤城色的光照耀殿内,白玉制成的净瓶里头,昨夜新□□去的一枝惊鹊花徐徐盛放,淡淡的花香盈转一室。。

  前天壳子的母后坐到半夜才走,临走前顺便提了壳子的心上人,说是等她嫁到青云国后,便杀了他,用作祭天的活祭。

  当年的桃华,也曾是个中规中矩的修仙者,小小年纪拜在初微门下,又吞食了仙灵果,得了场天大的造化,若非后来行差踏错,入了半个魔界,兴许如今也能成叱咤风云的一方上神。

  洁白的牙齿从红唇上松开,桃华慢吞吞动了动身子,似是自言自语道:“这倒不像帝君的作风。”她记忆里的帝君向来把天下苍生的性命当成是自己个儿的性命,哪里有作恶的魔兽,哪里就有他,哪里有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凡人,哪里便有他,青年挥剑的身影遍布世间的每个角落,凉月剑的轰鸣声几乎夜夜都在响,斩落的魔兽连起来能绕地球两圈。

  他本欲请帝君喝一杯茶,歇歇脚再走,帝君却道他来这一趟是为了看看桃华是否安好,桃华安好,那么他便回初云天去了。魔族近来蠢蠢欲动,帝君不能不上心。

  桃华重重点头,“对啊,我嫁与你以后。待我做了你的帝后,成了你的亲人,这个约定亦作数,你可别再想着钻空子。我不想再看你吐血的样子了,忒吓人,现在我的心脏还跳的厉害,估摸得歇上几日才能正常。”

  美人儿侧身背对她,保养得宜的玉指拎起一颗紫皮的葡萄,从面纱底下缓缓送进嘴巴里,露出尖尖的半截下巴,毫不做作,一派有教养的闺秀模样。
  脚尖轻点地面,传来的声音略有些空洞,好像没踩实,双臂张开的瞬间,隐约有什么物件落地的啪嗒声,顺势带着破碎的咔嚓声。

  她梦着了帝君乘着彩凤来寻她,一袭白衣被云端的风吹得左右飘摇,委地的黑发似张温暖的毯子。他站在彩凤的背上同她喊着甚么,她只看到了他满目的柔情,却听不清他的呼喊。

  他扶瓷颜起身,温柔的捏去她嘴边的碎发,点头道:“好,哥哥帮你,别再哭了。”
  彼时他刚托初微收瓷颜做徒弟,为的是给瓷颜镀一镀金,好让瓷颜将来能嫁的好一些。瓷颜并未告诉他,她喜欢帝君,他也没存着让初微做他妹夫的心思,无妄告诉他此事,他口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头暗暗替初微高兴着。

  傍晚的小风轻而柔和,像双无骨的手,带来阵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晶莹的水泽从他面上流下来,蜿延如思骨河水。桃华反手将鱼丸放到片桃花瓣上,快步冲到他跟前,哑着嗓子道:“五州的神仙一向看不起精灵,觉得你们非仙非妖不伦不类,你定是吃了许多的苦。季霖,我有法子让你重返青春。你的手呢,”本欲握住他的手,却抓了空,桃华震惊的张大了嘴,“季霖,你的手呢?!”原本该是双手的位置只有空荡荡的两截袖管,带着桃花香气的风一吹,空荡的袖管来回晃动。桃华癫狂似的拉过他的袖管,戾气瞬间蔓延整片桃林,“谁做的,季霖你同我说,是谁做的!”她从前懦弱无能才会让别人欺负,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如今她为上神,有权利有能力让仙界众仙臣服,怎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和她在乎的人。她本就不是有慈悲心肠的善人,有能力不代表一定要同初微一样去帮助芸芸众生,公德心这种东西,桃华本就没有。
  桃华紧张的看着如钻头般穿透光源屏障的黑色毒瘴,快速的算了一下,按照它穿透光源屏障的速度看,他们现在跑还来得及。

  桃华慢悠悠的捧起茶盏,只看着茶盏上头漂浮着的茶沫子,故作高深的点点头,“你如今总有四万岁了罢,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使。”如愿见到瓷颜黑了两分的面庞,若无其事的吹一吹茶水,“若说无妄待我好,那也得我先待他好,似瓷颜你这样虚伪做作——不,单纯善良的女子,一向都是旁人待你好,你怎会想到待旁人好呢?”

  眼睛没看脚底下,只一心想溜得快些别被初微看到,踩着甚撞着甚无所谓。卧在山脊不远处的九色鹿没来得及躲避,只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便被面相丑陋的魔物一脚踩碎,骨头碎裂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桃华止住欲趴在桌上的欲望,毕竟她现在是个公主,言行举止不能太随便,“可能是天性使然吧,我不适合做公主,没有公主该有的的矜持。”托腮的手发沉,终于还是趴在桌上,眼睛朝青年翻着道:“所以,请你一定将我的话送到,星归在此谢过了。”

  桃华坐着懵了片刻,她先是以为自己还在流封家借住,等到脑袋不再那么晕眩,她又借着月色看了看房中摆设,这才记起她在自个儿的桃花坞,她还留了帝君在桃花坞住一晚。她揉一揉眼睛,重新躺回床榻上,准备接着睡,脑袋还没枕到枕头上,她猛的又弹了起来。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出一个问题。

  她顶着黑炭染就似的眼眶战了几日,末了终于没人愿意再同她切磋,见她端棋盘出来,原本热闹的场子“哄”的就散了。她闷了半个时辰,又想到了另一个消磨时间的点子,领着一群仙侍赌钱玩。
  鱼丸不解的问她,“你为啥埋个东西还要背着我?”

  可这才多会儿的功夫,她就让他靠在了她身上,还饥渴的抓着人家的手不放,老死不相往来不过是句空话。

  初微淡然饮酒,握酒杯的手分毫不抖,额前几根碎发飘在白皙饱满的额头,随风左右摇摆,洒踏清朗,“如若不然呢?”
  帝君的眉冷峻而淡然,掐指试图探算一番桃华掉落的位置,说出的话如刀子一般插入听者的心脏,“没人要你等。”

  她趴在桌子上滚来滚去,晃悠悠的想将昨晚做的梦忘掉,棠玉忽的从床榻里边拎起件衣裳,秀气的眉头皱着,不解道:“咦,这件衣裳是谁的,绣的花样挺好看的还。”翻了翻衣襟又道:“是件男子的外袍,有股子青草的香气。既是男子的外袍,他在衣襟上绣桃花做甚。”

  无生谷终年积雪,阴冷不堪,狂风打着卷从四面八方往身上招呼,不晓得情面为何物。自打从思骨河出来,桃华怕冷怕极了,所以她夹了厚厚的披风,入谷前披在身上,将前襟压的结结实实。

  那女子极婉转的抛了个媚眼,“奴家见过各种各样的公子,有的上来就说奴家长得像他的故人,有的跟了奴家数十里路,只为能说上一句话,像公子这样一上来就牵手的,却是少之又少。”隐约含了不悦,“若人人都如公子一般动手动脚的,奴家的清白名声岂不毁了。”

  她有理由怀疑鱼丸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故意借这个由头跑出去躲避。

  桃华欲哭无泪:“帝君……你是制作九层塔的人,就不能把这个bug修正一下嘛……”这句话初微是否听到了,她无从得知,漫无边际的黑暗劈头盖脸兜上来。最后一刻,桃华使劲的咬了一口不听话的猪蹄子:叫你乱动!张开的口却只咬到了一团空气,牙齿从手腕上穿过去,魂魄是没有实体的,她这一口压根不痛不痒。
  帝君将不久于人世,她心中最盛的,不是对帝君的担忧,也不是累积到极致的伤悲,更多的,似乎是对桃华今时今日得此孤独下场的嘲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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