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_故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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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宋》

 他不由抱紧她,钳紧她的手腕,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手越收越紧,她却并不觉得疼,只觉得心下一片宁静:“殿下……是阿筝对不起你……阿筝还你一命……”他双唇紧抿,眼中一片凌冽,她对着他微笑,“别院的那一晚,那一晚……”。

  听人说,邱家老太爷的意思是悔婚,外头的那位邱二公子却是个少见的心善人,说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实在是可怜,若是悔婚,怕就得饿死在街头了。孙儿这么一讲,老太爷也转念一想,若是这女人咬死了不退婚,又在外头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说起来还是邱家未过门的媳妇,邱家的脸面还要朝哪里搁?还不如允了她进门,原不过是一口饭的事儿,三年五年,找个借口休出门去,也就再不干邱家的事了。

  她心中渐渐轻松了几分,于是含笑道:“姑娘这几日受累了,在下感激不尽。”

  张德的心腹小顺子正准备掀了门帘子往里头走,冷不防地听到他们的话,当即咚地沉下脸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少蹲在这里乱嚼舌根儿,我可告诉你们,这两天大总管心气儿不顺,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

  只听其中一人急道:“郑公,今日里那瑞亲王去了官仓,那里头还剩了不到一个月的米粮,可剩下的米粮俱是五年前的陈米,那瑞亲王看得仔细,还质问下官米粮为何会霉变,下官听那语气,甚是严厉啊。”

  他又抬头偷眼看了郑溶一眼,见他并无怒容,于是再小心翼翼道:“若是黄缎九龙曲柄盖有个什么闪失,奴才光这么一想啊,冷汗就直往下滴呢!王爷,奴才以为,苏大人不肯去取黄缎九龙曲柄盖,必然是心中有鬼或是已将御用之物藏匿了起来,求王爷心疼心疼奴才,让奴婢着人将此人锁了,拿到锦衣卫,不出三日,必然能寻出黄缎九龙曲柄盖的下落!”

  郑溶如何不知她心中的顾虑?哂道:“苏萧,你抬起头来,看看天上的那条银河。”
  郑溶点点头,忽然又嘱咐道:“你明日早些离店,切勿让人发觉,这次随行之间,有那夜燕子塔上见过你的人——那人名叫苏萧,你飞鸽传书给京城的左相,叫他查查这苏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他突然住了口,没再往下说,只朝着那文九摆了摆手,“你且去罢。”

  众人均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低声下气起来,却见邱远钦却并无受宠若惊的神色,仿佛早已惯于他人的奉承,半晌方慢慢接过酒杯,却未喝酒,只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桌上,转身而去。

  郑洺抱着手,此刻拍了拍掌心,鼓掌:“真真是一场好戏——好一个可歌可泣的霸王虞姬呢,真是感人至深啊……”他笑道,“既然苏筝已学了虞姬,三弟何不也学了那西楚霸王,演一出自刎乌江给朕看看?”
  苏萧虽横他一眼,嘴角却禁不住含着一点笑意:“我可不如王爷这般挥金如土,我除开这袖管里的那两袖药膳之风,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三日?她心中苦笑,渐渐地觉察出后背的疼痛来,她伸手取过茶杯喝了口水,才觉得那喉咙处的烧灼之感顿时和缓了些,不由地朝那侍女微笑致谢:“多谢姑娘。”

  郑洺也知道,若是尘埃落定,这样将苏萧扣着倒也没什么意思,这样一个小卒子,不过是一句话儿的事情,说放便也放了。可现下却远未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自己坐了江山不过月余,莫说是郑溶的尸首,便是先帝拟的正式的传位诏书,自己也并不曾拿到手中。
  皇帝凝视他良久,终于将案桌上那张微微卷曲的宣纸团了一团扔到了他的面前:“这样低贱的名字,朕恐污了朕的御笔金案,你自己看着办罢。朕信你。”

  那领头侍女冷哼一声道:“算了,这碟子里头盛的是金玉杏酪,不是殿下亲自点的,却是膳房里头的那群小崽子们为着拨好儿,估摸着殿下平日间的喜好而排下的,并不碍事。依我看哪这东西换做往日倒也罢了,在今日上头却是未见得对了殿下的口味。”

  杜士祯附和道:“王爷说的是。又有乡话说得好,好马配绣鞍,连茶壶也要顶个刚刚好的茶壶盖儿,貂蝉乃绝世佳人,哪能不晓得这个道理?美人自然想配英雄,哪晓得前董卓后吕布,生不逢时,最后落个红颜薄命,真是可惜了了。”
  郑洺身边的那人斜着横了杜士祯一眼,冷冷道:“王爷,这小子要说是赏花,我倒是信他几分,若说是赏青杏,我是十个不信,他小子不知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混账事情了,您得好好审上一审。”

  年轻人眯眼一笑:“哥哥哪,这等人物岂是你我消受得起的?这人与人就是命不同,别人在瑞亲王枕头旁边吹吹风就能平步青云,咱们哥几个嘛,就只能苦哈哈地在这里熬日子。”

  一旁的太医忙战战兢兢地递上药单:“这是下官与同僚共同拟定的药方,陛下病兆不明,此番用药我等乃遵循循序渐进,滋养健体之药理,不敢下狼虎之猛药,还请大师过目。”
  邱远钦被这一番话惊到震骇无言。圣躬违和,乃是朝中极少数的人才知的宫闱秘事,便是郑洺,也是这些日子费了好些力气才从内闱里打探出来的消息,苏萧却是从何而知?而郑溶留在京师之意图,绝非是普通心腹可知之事,这等大事又怎会让苏萧得知?难道说,郑溶却是连此等机要之语,也不避讳于她?

  一番言辞掩饰下来,他心中早觉剜心之痛,酸楚难当,当下便要转身而去。

  苏萧长跪地上,良久也未见上头的郑溶有所言语,自是不敢抬头窥探他的神色,只低声道:“下官鲁莽,自作聪明,目闭耳塞,陷昌安数万百姓于危困之中,陷殿下于不义之境地,下官无颜面对昌安百姓,也无颜再面对殿下多次的照拂,下官自知罪不可赦,但凭殿下发落,下官绝无怨言。”
  第二次,便是到了郑溶十六岁那年。

  邱远钦终于道:“苏萧,你实实是不能去见那个人。”

  转眼自选试发榜已有两月有余,到了七月间,吏部上仍旧没有任何音讯。谁人都知道,从古至今,从来都是中榜者多而官缺少,等者补缺,中榜几年补不上缺的都是有的。

  半道上,她专程拐到南街口,上京城里最有名的糕点铺子良居斋去,称了三斤桂花如意糕并两斤酥饴馅的月饼,又顺手买了西瓜石榴等好些时下的瓜果之物,匆匆赶回家中。到了家里,她将东西交给烧饭的王家婆子,又给了他们三吊钱,嘱咐他们备下桂鸭糖芋,再烧两桌好菜,让阖家上下都来好好赏一赏秋夕之月。

  众人正在疑惑之中,其中却有一个年轻的军士眼尖,只见他瞪大双眼,惊呼一声,面上惊恐不定,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到几丈外的江水之中,翻滚着一双手臂,那手臂上手上还牢牢拽着藤条粗细的大铁链,那四周的波涛都被汩汩流出的血迹染成一片殷红,这不是郑丁的手却还会有何人?待到众人再看之时,那双断臂被汹涌的江水一卷,再无踪迹。

  这厢郑溶一出现,他原是亲王贵胄,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天成的风流姿态,甫才一下场,众人便觉得移转不开视线。
  中年男子道:“在下姓马,自愧不才,然而却蒙我家大人深恩,荒废韶光,为我家大人做些许笔墨事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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