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女》_洛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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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女》》

 见到那张小笺,邱远钦陡然脸色大变,当即便要甩脱苏萧的手俯身去拾,哪里料到苏萧却是一个眼疾手快,屈身便将那小笺抢在手中,她只觉那小笺十分眼熟,仿佛是蜀中高门闺秀最常用的桃花笺,只是那小笺整整齐齐的迭了一迭,四角微微卷曲,原本艳若桃花的笺面随着时岁无情的流逝颓败成昏沉暗淡的颜色,恍若一片绽放在枝头的娇妍桃花,被不小心收入了古旧典籍之中,在书页浮尘之间枯萎渐失了明妍的颜色。。

  他俯身过去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袍紧了紧,将她小心翼翼地搂入怀中,手慢慢地抚上她濡湿的长发,如同安慰一只迷途的小兽,一下又一下:“不要紧,万事都有我在。”

  他心中一涩,只顾自饮三杯,饮罢才终于抬眸直视着她,低声道:“门房怠懒,方才才将帖子送至我手中。苏大人,邱某失礼了。”

  这孩子跟他母妃是两个性子,一点也不相像,他这是像谁呢?皇帝微微地皱起眉头,这孩子倒是……很像自己,越来越像。

  郑溶问道:“阿萧说这不是本王该来的地方,那什么地方才是本王该去的呢?”

  便是在黄泉底下,她也无甚面目来面对于他,那样的绝境,不正是她一手将他推了进去么?

  她慢慢站住了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掉头而去。
  “下官以为殿下仁爱,若是殿下亲眼目睹怀清之现状,必然也会赞同下官的做法,留驻人马以解怀清的燃眉之急。”

  郑溶并没有发现她语气与往日大不相同,只缓声道:“他人求什么,本王倒没有心思过问,本王现在只想问的是,”他的手指轻轻拨弄拨弄那枝条上的柳叶:“柳条历来是送离人的,阿萧现在送本王这个,想求的到底是什么?”

  徐嬷嬷见状,不由迟疑道:“公主……”
  杜士祯最是个人来疯,苏萧这话倒是正对了他的脾胃,哪里肯说自己不敢喝?当即一拍大腿:“怕什么?五爷我历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再一回头,“邱兄,来来来,与尔同消万古愁!”

  若这便是她一心所求的,若她生性便是这般地凉薄,若她执意不肯让他在她心口上烙下烙印,那便让他亲手在她的伤口上烙下这个烙印又有何妨?况且——况且他又如何放心将她的生死交由这不相干的旁人?

  他自成年以来,甚少动气,即便是惩戒极重之时,往往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两三句,现下却动了这样大的火气,实在是让一旁的顾侧也有些出乎意料,忙在一旁劝解道:“殿下且息怒,幸而咱们及时发现了,倒也不失一个以彼治彼,将计就计的机会。”
  是啊,那名唤作小双子的女子已然命归黄泉,孤魂千里。

  八年前,他游历到疆北,与郑溶一见如故,从此他只要路过京师,总要来寻郑溶,非要拉着他一同在花间柳下大醉三日,方才称心如意。

  老太爷并不看他,只看着前头一排排的长明灯,摇头道:“不必再等了,苏家已是回天乏力。这其中关节颇深,利益牵扯怕是要追索到京师了,你只管去退亲,其他的便不用再管了。”
  苏萧是头一次见到此人,那人是个斯文书生的模样,头上簪一只翠生生的玉簪子,身量很是娇小,年纪又小,长相又清秀,一张脸只得巴掌大,仿佛只剩下一双骨碌碌直转的眼睛和尖尖的小下颌儿了,一双柳眉微微蹙起,却是不语也含着三分情的眉目。

  苏萧被方才的变故一惊,方才见识了郑溶的手段,心下不由地有几分戚戚然,虽说而今对邱远钦早无情愫,可见他在这样的场合下公开顶撞郑溶,到底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妙仁摇头:“殿下关心则乱,不过那姑娘命也大,可真算是在鬼门关前头走了一圈。”
  五支兰花。

  郑溶叹了一口气:“伤病未愈,久未出门。圣旨已下,景阳你又何必如此?”

  三人于是听信他言,都等着这是个如何不得了的下句,等了好半天,杜士祯才慢悠悠道:“盘似玉人掌,自然是——送君入罗帐咯。”
  许久没有过这样闲暇的时光了?苏萧远眺过去,目送那一尾金画眉差池其羽,远远而去。正在此时,那头厢房的门被人吱呀地一声推开了来,她瞥见里头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正是郑溶,另外一个人却恰好被辛从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可那人的身形她却觉得十分的熟悉,她心中十分疑惑,不由地仔细看去,没想到这一看却真真地叫她惊愕万分,此人不正是去年中秋之夜,从那弯清河中救下她的那位壮年男子么!

  听闻此言,苏萧心下一惊,没想到同僚之间居然倾轧排挤至此。

  她站在苏府的门口,最后一次仰头望过去,那洒金的匾额在日头之下,仿佛一辈子最好的时光已经过去,她决然背转身去,走入这茫茫的人世间。

  世间竟然有如此荒唐之事,成婚五年,她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不知道这便是他的结发之妻;天下之大,他却让他的结发之妻无以为家,命运多舛,颠沛流离。五年之前,他在她的阿兄面前发誓,要替苏门洗清冤屈,要许给她一世太平,五年了那苏家之冤仍然不得昭雪,到了今日他还有何面目再去面对于她?

  郑洺状若癫狂,放声大笑,一把掷下佩剑:“自然是不能的。”

  全贵自幼便随侍在皇帝身边,他在这深宫中耗了大半辈子,一步步地从不起眼的小太监做成这永福宫的总领太监,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如今他估摸着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然也思想起自己的退路来。来年新帝登基,身边贴身伺候的自然要换成新帝的心腹,像自己这样的旧人,能平平安安地图得上一个新皇体恤告老还乡,已是最好的收场。
  当杜家三兄弟在苏萧他们那小门小户的寒酸宅子里赖到第七日的头上,苏萧在衙门见到了彪悍的杜家当家奶奶,杜尚书的夫人,杜士祯的亲亲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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