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铁骑纵横天下_“阴谋家”的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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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铁骑纵横天下》

 桃华起身探了探路,难得正经说句话,“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宫罢,小哥哥不能因为我是他妹妹他就偏向我,那个冒充星归的女子也是条生命呢,都一样是命,何苦换来换去的。”发上簪的珠玉滑了下来,往上推一推,桃华率先迈开步子,“何况他一个毛头小子怎能跟狐狸似的君后比,不出一日,黎国国君便会知晓昭阳殿里头那位公主是假的,届时还不知有多少麻烦。”。

  捋胡子的手顿了一顿,老君扭头看一眼笑嘻嘻的小神仙,怒声道:“不成器。”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扭过头深深凝视祭坛上白衣飞扬的两道身影,“我活到如今这个年纪,还从未听说过神仙魂飞魄散之后还能重生的,此番她回来,不知是福是祸。”

  再睁开眼,周遭仍是黑漆漆的,只有一星半点的亮光,桃华揉一揉眼睛想站起来,脑袋瓜顶到了木头的顶,咕咚一声,又响又疼。

  他在瓷颜面前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他答应瓷颜帮她赶走桃华,自然就会想尽法子替她赶走桃华。

  彼时桃华正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五千米河泽上的金乌鸟。困在玄冰中的岁月,她最大的乐趣便是每日看一眼金乌,已然成了个习惯。然今日的金乌似乎比平常大上许多。桃华微微抖下眼皮子,尚未来得及细看,天边忽的金光尽绽,婉转流成一朵莲花图腾,刺眼夺目的光竟穿透了思骨河的重重玄冰,直直射到冰面最底层。陪了她不知多少年的已修成人形的小鱼精瞪着金鱼眼结巴道:“美人儿你快看,思骨河要炸了,我不得不离开你自寻生路去,他日有缘再会。对了,你腰上这块玉佩借我换两个银钱使使。”

  隔天黎国发生了件大事,震惊朝野内外,连周边几个小国也跟着咋舌不已,当值的卫兵在国界线旁探头来看。

  脑袋上盘的望月髻华美且精致,两排鸦翅似的钗子吐露玉珠,摇摇晃晃的挂在耳朵两边,最底下斗大的一颗珍珠熠熠生辉。唯一的缺点是坠的头疼。桃华不会束头发,只会绑个普通的辫子,素日里大多披散着一头委地长发,顶多拿根簪子别几缕起来,再无更多的装饰。
  可见皮相这东西,是能迷惑世人的,人们总爱看美好的事物,她借的这个壳子的容貌,属于耐看型,越看越吸引人,但擦肩的路人行色匆匆,大家各忙各的事儿,哪有时间细细看她。

  花瓣般的细雨零星的下,被风吹的有些倾斜,像桃花坞下她房中的那串珠玉门帘,一动还会哗啦啦的响。

  雨瓢泼似的拍打山脊,不周山的景色在雨中模糊不清,越过雨幕尚能看见,一头墨色软发的少女站在九色鹿洞窟旁的菩提树下,双目空洞的淋着雨,成串的雨珠从她的前额缓缓流下,她也不伸手抹一把,像没有神识的牵线娃娃。
  身后传来衣袂摩擦之声,一并传来的还有瓷骨关心的话语,“刚睡下便听这里吵吵嚷嚷的,谁敢惹你发这么大的火,我好像还听见了桃华的声音,发生何事了?”

  视线转到床榻上,面色苍白的青年双目微睁,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暗影,冲着她挑了挑嘴角,清浅一笑。

  帝君对着他点头,“嗯。”转身融入夜色里,只见一点白意,是他的衣裳颜色。
  浑浑噩噩中似乎做了个梦,不大真切却又无比真实,桃华在睡眠中也纠结的很,不知她这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之中。绯色的幻境里有个声音断断续续的唤她的名字,桃华桃华,一遍又一遍响在耳朵边,不厌其烦。念叨她名字的声音很是好听,桃华权把它当做催眠曲来听,睡得更加甜熟。

  她曾经问过流封,何为真正放下一个人?财神爷家的公子流封想了片刻,从厚厚的一摞案牍中抬起头同她道:“我也不大清楚,毕竟我心底没进过任何人。但我听父君说过,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满心满脑都是他,他的一举一动你都格外留意,他若伤过你,那就更厉害了,只消你一想到他,心口就会疼的受不了,这种疼同别的疼不一样,比针扎细上几分,比剑刺轻上几分,但还是会疼到想流泪。”数出一十三本有用的案牍,码成一摞,又道:“等到你真正放下他了,怎么去想他都不会感觉到疼,相反的,还会有一丝庆幸,庆幸你醒的早,没继续消沉下去。接下来该吃吃该喝喝,从前是甚么样,就恢复成甚么样,彼此再无交集,偶尔碰面还能相视一笑,不仅放下了,还能得一番大彻大悟。”

  毛毯子一般乌黑浓密的发被风吹开几缕,不耐烦的荡在初微的白色衣袂间,如穿云的月。初微动动身子,“我辟谷许多年了,对食物的味道不大敏感。”似思索了那么一瞬,又好像不曾思索过,终是对桃华道出此趟前来的原因,“新收的徒弟走丢了,南里的屠苏仙君说瞧见她往你的桃花坞飞,我便过来看看。”
  她放下蜷曲的膝盖,似笑非笑道:“陌生人这三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挺有意思的。”她抬手揉一揉酸涩的眼睛,仰面对着月亮翻着眼皮儿,“唔,眼睛有一点疼,烟华海的风怎么这样大,吹的眼睛不大舒坦。”单手撑地站起来,脑袋刚好抵到一枝深色花。她连忙往旁边退几步,摇着脑袋让花瓣落下,看也不看初微道:“时辰不早了,下仙该回去了,帝君亦早些回去歇着罢。”

  桃华拿捏不准他这个样子是发生了甚事的反应还是没发生甚事的反应,但她定然不能承认发生了甚事。缩着的爪子略伸展开些,桃华不敢看初微含着莫名笑意的眼,目对着床榻上的紫罗轻纱帐磕巴道:“下仙觉得……若是当真发生了甚么……我说的是若是……那也不是下仙一个人的错,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情我愿才能凑成好事。”

  她诉了早就想诉的苦,听了迟来的道歉,这些年的执念一朝得解,只觉得浑身上下酸软无力。
  桃华脑门上的火要烧起来了。甭管他是谁,堂堂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还十分不人道的用糖果作诱饵,如此卑劣的行径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桃华颤抖着身子看向他手上的绢布,想伸手取过来,已摸到了绢布又忙将手缩回,轻声道:“这不会是帝君流的血,对吗。”

  桃华放下经书,神色转为凝重,一抹自责浮上心头。这些时日,她的确忽略鱼丸了,都没怎么陪他说过话,鱼丸只同她相熟,她应该多陪陪他的。不经意看见鱼丸的两个仙童髻松松散散的,她没来由的觉得心下一涩,自责更深了。
  世间总会有如此无赖之人?钻空子钻的忒熟练。桃华甚是无奈,故作气恼的拿开他的手,帝君不为所动,转瞬又搭上来。她又将他的手拿开,他又搭上来,她拿开,他搭上,拿开,搭上……重复多次,桃华终于服了。她垂眼思索片刻,犹豫道:“那我们说好,这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次。以后你若再违背约定,我便不再理你,你同我说话我权当做听不见,你唤我我也不会答应。”

  她忙扯出条帕子来,蹬蹬跑到毕阅跟前替他擦拭衣裳,手足无措道:“我只是有些激动,我活了这么久,有人怕我有人讨厌我,还从来没人喜欢过我,我,我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忙用帕子将毕阅衣裳上的水珠吸干。

  她捧着茶盏怔了片刻,眼前烟气袅袅升腾,模糊了她眼中的帝君的脸。帝君他……还记得她不爱吃甜食呢,她以为过了三万年,他会忘了的,没想到他还记得。她点点头,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意从心里头缓缓朝外冒,她自己都没发现。

  桃华松开抓着柱子的手,提着羹匙回到小灶旁,用力的搅着锅底。喏,喝奶的孩子都晓得帝君他没担当,可见帝君他真的没担当。她不过是趁着他没睡醒的时候跑了,算不上犯了大过错,帝君竟好几天不来找她,难道非得她巴巴的跑去初云天找他么?

  她认得流封,认得无妄,甚至认得瓷颜,唯独不认得他。他仍记得她见他第一面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呦,这位哥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甚至转过头去问流封,“流封,你可认得他?”

  结界出问题的时候她刚好也在初云天,流封先走一步去将此事告知帝君,她本来不打算与流封一道去桃花坞,那是桃华的地盘,她靠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帝君已经落座于正厅,水君一时懵住了,众仙纷纷起身,他仍跪在门边,满心不解。帝君身边的女子,应该是桃华没错,他虽未见过重生后的她,但他记得她额前的朱砂痣。难道说,他亦发了请帖给桃华?不对啊,他明明记得他将请帖团成个纸团扔进纸篓里了,并未写全桃华的名字。难道他后来梦游,又重新写了一张递到桃花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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