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羊与红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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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独自坐在偏殿一室，望着窗上光影斑斑驳驳，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却听得门外脚步声响，随后，门扉轻轻打开，冯勉恭谨道：“九哥，淮南王已到。”。
申王与信王回了大内，禁军首领季元昌被调走，而留在宫内的九郎俨然站到了淮南王一边。
“是。”众护卫依次退出了房间，只剩那个人站在原处。一袭玄色衣衫，头戴深檐帷帽，面容被遮蔽了大半，只露出刚劲瘦削的下颔。
九郎望着远处的重重宫阙，缓缓道：“无论双澄是不是嬢嬢派人劫走的，我只求她一人。”
“这是怎么了？将你抓走的人，到底是何身份？”九郎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拉起了她的手。
端王目光沉定，侧目望了望跌坐一旁的官家，朗声道：“若不是九郎假意答应了淮南王谋权篡位，暗中通知于我，此时此刻，只怕官家已被你们逼迫得走投无路！”
冯勉急步趋前，小声道：“九哥怎么坐在风口？双澄已经回来了，让臣扶您先回房去吧。”
潘太后冷哼一声，心道九郎应该是为双澄求情，这才急着派冯勉过来传话，故此便沉着脸道，“你去告诉他，伤了腿骨不能再任意行动，有什么话就留着以后再谈，先好好养着自己，休要因为儿女私情毁了身体。”
景福殿后亦有书房，官家先前才与众臣议事完毕，此刻正端坐品茶，面前书桌上摆放十数卷轴。门外脚步声起，内侍细声细气禀告说道：“启禀陛下，九殿下已到。”
潘太后抿紧薄唇，过了许久，才冷冷道：“你说那为首的劫匪是阴差阳错才抢了丹参，我却不信。若不是有心谋划，谁又能在马军手中轻易抢去东西？”
官差咬了咬牙，哑声道：“卑职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们倒在雪中……说是，东西被抢走了。”
窗外透进了微白的光，华彩雕梁下悬着的琉璃灯渐渐黯淡。潘太后望着他的身影，轻声道：“淮南王是否已经派人传信于你？”
“上元节那晚我把它弄丢了，还有你的毡毯！”她忽而明白了过来，“是端王将它们收起来，又还给你了？”
“令谦难道还信不过那么多的禁卫？”淮南王一笑，此时在另一侧檐下侍立的钱桦也上前拜见，前两天他自己掌掴的红肿虽已褪去，但额头上因叩首求饶而撞破的伤痕还在。淮南王略一蹙眉，打量着他道：“钱殿头这额上怎么回事？难道在这太清宫还摔了不成？”
仿佛春风骀荡，吹开了一树一树的花开，是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温柔。
双澄惶惑不安，眼前这男子显然神智不清，她本想返身逃离，可是再望了他一眼，心间却浮起了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九郎想到冯勉之前还曾建议他在太后寿辰时向之求情，可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倘若北辽之事得不到妥善处理，只怕连寿宴都无暇举办，更遑论谈及其他事情了。
一身锦袍的淮南王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外，待等大门打开，才悠悠走进。后方的砖门随即再度关闭。
从始至终，都没人告诉她，常伴九郎左右的冯勉就是傅昊。十六年前她不过是阿蓁娘子身边的小丫鬟，而二公子长身玉立，一言一笑尽带风采，何曾注意过她一眼？尽管如此，在漫长隐忍的等待中，衣袂翩翩的二公子化为一个完美而又模糊的影子，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
潘太后当即下令要传宫内其他太医前来，冯勉见机便上前哭求：“这里离大内也有一段距离，何况深夜宫门早已关闭，待禀奏官家再派出太医，奴婢怕九殿下难以撑到那时就昏过去了。还请娘娘允许奴婢陪着九殿下回宫治伤，这样至少减少了太医奔波的时间，求娘娘恩准！”
“那要不还将双澄送到以前的那个小院去？”冯勉试探问道。
凌香听得此话，潸然一笑，好似了却了所有心愿。
九郎微微俯下身，道：“我好像没叫你回程路上也进轿子。”
端王见官家已经如此决定，便也不再另提建议。官家又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近前，道：“不过十年前我去皇陵祭扫，汴梁城中因缺少了众多官兵守卫，宵小之徒借机生事，百姓们不堪其扰。故此你留在皇城需要格外用心，万万不可让那些无赖匪盗肆意作案。”
穆老起初不愿说，在端王的再三恳求之下，才不太情愿地说道：“后来么……傅二公子渐渐长大，倒是出落得俊秀潇洒，可习性始终不改。除了喜欢斗鸡蹴鞠各种杂耍游戏，又被狐朋狗友们拉去了青楼楚馆，一发不可收。最后也不知是不是傅帅实在没法忍耐，听说是将他暴打一顿，终于是逐出了家门。自那以后，傅二公子便真的没再回来，直到傅帅和少将军出事，我与几个老友一同去打探消息，也没有他的任何音讯。二公子，就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也不知现在究竟流落在何方……”
“双澄。”丁述叹了一口气，望着她的泪眼，语声平和了一些，“不管怎样，你与广宁郡王之间已无相守的可能，就算你生父的身份不被朝廷知晓，太后也早就对你不满。如今你既已知道自己的出身，就不要再顽固下去。你若是再要去找广宁郡王，不仅会害了他，也会害了你生父，害了你自己……这条路就是悬崖尽头，你已无法再前行。还是早日跟我离开，不要对他再存幻想。”
他叹了一声，道：“我姓赵，赵令嘉。”
清浅月色下，她的手就在他面前，小小的，指腹圆圆。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流走，头脑中竟是异乎寻常的空荡，甚至最后连自己已经走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都不曾意识到。
申王与信王回了大内，禁军首领季元昌被调走，而留在宫内的九郎俨然站到了淮南王一边。
“是。”众护卫依次退出了房间，只剩那个人站在原处。一袭玄色衣衫，头戴深檐帷帽，面容被遮蔽了大半，只露出刚劲瘦削的下颔。
九郎望着远处的重重宫阙，缓缓道：“无论双澄是不是嬢嬢派人劫走的，我只求她一人。”
“这是怎么了？将你抓走的人，到底是何身份？”九郎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拉起了她的手。
端王目光沉定，侧目望了望跌坐一旁的官家，朗声道：“若不是九郎假意答应了淮南王谋权篡位，暗中通知于我，此时此刻，只怕官家已被你们逼迫得走投无路！”
冯勉急步趋前，小声道：“九哥怎么坐在风口？双澄已经回来了，让臣扶您先回房去吧。”
潘太后冷哼一声，心道九郎应该是为双澄求情，这才急着派冯勉过来传话，故此便沉着脸道，“你去告诉他，伤了腿骨不能再任意行动，有什么话就留着以后再谈，先好好养着自己，休要因为儿女私情毁了身体。”
景福殿后亦有书房，官家先前才与众臣议事完毕，此刻正端坐品茶，面前书桌上摆放十数卷轴。门外脚步声起，内侍细声细气禀告说道：“启禀陛下，九殿下已到。”
潘太后抿紧薄唇，过了许久，才冷冷道：“你说那为首的劫匪是阴差阳错才抢了丹参，我却不信。若不是有心谋划，谁又能在马军手中轻易抢去东西？”
官差咬了咬牙，哑声道：“卑职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们倒在雪中……说是，东西被抢走了。”
窗外透进了微白的光，华彩雕梁下悬着的琉璃灯渐渐黯淡。潘太后望着他的身影，轻声道：“淮南王是否已经派人传信于你？”
“上元节那晚我把它弄丢了，还有你的毡毯！”她忽而明白了过来，“是端王将它们收起来，又还给你了？”
“令谦难道还信不过那么多的禁卫？”淮南王一笑，此时在另一侧檐下侍立的钱桦也上前拜见，前两天他自己掌掴的红肿虽已褪去，但额头上因叩首求饶而撞破的伤痕还在。淮南王略一蹙眉，打量着他道：“钱殿头这额上怎么回事？难道在这太清宫还摔了不成？”
仿佛春风骀荡，吹开了一树一树的花开，是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温柔。
双澄惶惑不安，眼前这男子显然神智不清，她本想返身逃离，可是再望了他一眼，心间却浮起了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九郎想到冯勉之前还曾建议他在太后寿辰时向之求情，可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倘若北辽之事得不到妥善处理，只怕连寿宴都无暇举办，更遑论谈及其他事情了。
一身锦袍的淮南王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外，待等大门打开，才悠悠走进。后方的砖门随即再度关闭。
从始至终，都没人告诉她，常伴九郎左右的冯勉就是傅昊。十六年前她不过是阿蓁娘子身边的小丫鬟，而二公子长身玉立，一言一笑尽带风采，何曾注意过她一眼？尽管如此，在漫长隐忍的等待中，衣袂翩翩的二公子化为一个完美而又模糊的影子，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
潘太后当即下令要传宫内其他太医前来，冯勉见机便上前哭求：“这里离大内也有一段距离，何况深夜宫门早已关闭，待禀奏官家再派出太医，奴婢怕九殿下难以撑到那时就昏过去了。还请娘娘允许奴婢陪着九殿下回宫治伤，这样至少减少了太医奔波的时间，求娘娘恩准！”
“那要不还将双澄送到以前的那个小院去？”冯勉试探问道。
凌香听得此话，潸然一笑，好似了却了所有心愿。
九郎微微俯下身，道：“我好像没叫你回程路上也进轿子。”
端王见官家已经如此决定，便也不再另提建议。官家又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近前，道：“不过十年前我去皇陵祭扫，汴梁城中因缺少了众多官兵守卫，宵小之徒借机生事，百姓们不堪其扰。故此你留在皇城需要格外用心，万万不可让那些无赖匪盗肆意作案。”
穆老起初不愿说，在端王的再三恳求之下，才不太情愿地说道：“后来么……傅二公子渐渐长大，倒是出落得俊秀潇洒，可习性始终不改。除了喜欢斗鸡蹴鞠各种杂耍游戏，又被狐朋狗友们拉去了青楼楚馆，一发不可收。最后也不知是不是傅帅实在没法忍耐，听说是将他暴打一顿，终于是逐出了家门。自那以后，傅二公子便真的没再回来，直到傅帅和少将军出事，我与几个老友一同去打探消息，也没有他的任何音讯。二公子，就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也不知现在究竟流落在何方……”
“双澄。”丁述叹了一口气，望着她的泪眼，语声平和了一些，“不管怎样，你与广宁郡王之间已无相守的可能，就算你生父的身份不被朝廷知晓，太后也早就对你不满。如今你既已知道自己的出身，就不要再顽固下去。你若是再要去找广宁郡王，不仅会害了他，也会害了你生父，害了你自己……这条路就是悬崖尽头，你已无法再前行。还是早日跟我离开，不要对他再存幻想。”
他叹了一声，道：“我姓赵，赵令嘉。”
清浅月色下，她的手就在他面前，小小的，指腹圆圆。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流走，头脑中竟是异乎寻常的空荡，甚至最后连自己已经走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都不曾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