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尽霜雪成暖春_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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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尽霜雪成暖春》

 “重沄,你随我来。”他执拗,似乎不甘我举动,轻而易举手腕翻转,顺势将我的手包在他掌中,踱步前行。。

  轻转,挽挑,指尖收尾,艳红红的几个大字“萧铎山之墓”,成了这深山野林之中最为炫目之色。

  我的代价就是,爱上你,离开你,而你,爱上江山,然后失去我。

  江欲晚闻言笑不可支,脸上微有潮红,使得那张俊美的脸顿时光彩熠熠:“从前是暂时,可以后就未必了,话怎可说早?”

  江欲晚在笑,曾几何时见他这般笑从心发,我亦莞尔看他,千帆过尽,如果没有千帆,没有你,怕是过尽之后,仍是一片虚无苍凉。路走得太苦,便注定我和你的情路波折迁回,可等到今日,终是将扭曲的轨道归于正位。

  江欲晚沉声:“我的东西,缘何不要。随我回帐,还有事情相商。”

  “重沄,莫非你在生我的气?”黑眸如子夜,深广无垠,对上我的眼,泛过泠光。
  可我并不能安然入睡,不是因为处境的窘迫和危险,而是因为江欲晚的伤势。不得不承认,若是江欲晚用的是苦肉计,那的确是成功了,我疑他不已,却也为着连累他而感到有些愧疚。再转念,在护全我的每个瞬间又让我愈发分不清楚,他若是有目的,何须做到如此极致的地步。是赌?怎知定胜,若是惨败,失去的就是他的性命,岂是儿戏?

  我愣住,金雕细作?锦缎?我何时捐过?转念再一想,顿时惊醒,那不是,不是广寒宫里的东西吗?难道?再想到那晚江欲晚在我火烧广寒宫殿前的那一番话,一切了然于心。

  反胃,然后是抑制不住的呕吐,我勉强扶住窗框,身不由己的把污秽物吐在了马车里,弄得一身都是。兵器交接的声音,喊杀声音,不绝于耳,紧紧跟随在我们身后,像是哭嚎着夺魂的无常鬼。
  沉香执拗,被我拖行,我有些微怒:“时间不多,我们需要抓紧。”

  沉香仰面,两行清泪滑过脸颊,她不停耸我肩膀,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小姐,我们还有路可走吗?现下是无双,未来呢?未来还会如何牺牲你成全他?”

  我不知道方愈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醒来时候,依旧倚在那里,身上多了条薄被。月已上中天,我望了望,无声合上眼,不愿再动。
  “沉香,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曹潜问道。

  而余下的,就要孔裔你去劝说江欲晚了。而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江欲晚的军令在你手里,所以,这军营里,只有你可调兵。明日天不亮之时佯装有兵送信求援,你帮我把曹潜暂且支出舞涓几里地外,他一走,我便跟着秦染出城,他回来之时你想法困住他,让沉香去劝服,莫要让他惹事。”

  “你何时启程迎她?”
  我略有不耐,只是微微侧头看他的眼,幽深而灼灼摄目的瞳仁,直刺人眼最深处,仿佛要一望到底,容不得一句诳语,半分闪躲。

  “将军快请,父王是等得久了,心急的很。”先从水榭里走出的人身着一身淡黄色锦袍,胸口绣有双龙戏珠图,腰系九龙珠带,头顶金箍束发,长的倒也方正,不必猜,也知来人是谁。

  像是我和江欲晚,所有的自保,放肆,和不顾一切也只能是在夜里,醉时,可以倾诉,当天光大亮之时,就如同万事万物,总要按照既定的轨道,日以继夜,循规蹈矩。
  “那是什么?”曹潜亦是愣住,喃喃道,“似乎是一面硕大的镜子,可袁贼搬来镜子作何?”

  再也按耐不住,于是往前走了几步,手半抬,梗在我面前,终究还是微恼的撤回,怔怔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掉。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两行泪涓然而落,我不由自主的咬唇,却还是忍不住,只是习惯的伸出手掌掩住双眼,抬起头。

  时过境迁,佟氏似乎忘记了,我确是苟活于长门宫,做过罪妇,也曾死里逃生,可我毕竟也在后宫生活过一年的时间,广寒宫里的是是非非,若非我料理,自然也不会这般消停,也正是因为此,德妃才会对我咬牙切齿,生出刻骨的恨意,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遍寻把柄而不得,遂气急败坏。
  感到脸上似乎有东西掠过,我浅浅睁眼,视线逐渐清晰,但见江欲晚坐在沉香的位置,那只手,还流连在我眼角之下。

  “将军府里可是憋闷的,你若想去哪里便跟我说,我得了空就陪你。”

  以为报复本身是种往复循环的快活,实不知,报复的本身也是极其痛苦,人怀着痛苦而活,背负始终压抑而不得解脱的桎梏过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到大仇得报的一日,人生的全部就只有仇恨。

  我缓缓睁了眼,满眼的灿灿之色,灼眼,富丽,眼前又是熟悉的那一番景象。这书房,从前不知来了多少次。龙案做床,黄缎为褥,绸缎绫罗,纸笔墨砚,散了一地,满室的春光旖旎,醉人醉己。可那时那刻,又何尝能料想他日,我也会衣衫凌乱的狼狈跪于案前,任昔日恩爱枕边人视如仇敌陌路?

  几人赶忙回头,面上恭顺之色仍在,却也可见得并不服气,先是孙晋阳上前发问:“小姐,阵后方现下已是成了刀影剑光的战场,请您赶紧下令调动人马前去支援。”

  “低头。”我还未有动作,身后的江欲晚极快的压低身体,将我死死困在马背之上,也就是同一瞬间,我似乎听到有尖锐凌厉的风声从耳边一跃而过,我熟悉这声音,正如当初漫天火箭如雨下坠的声响。
  我定住,全然不懂这曾经的一切是如何复杂纠结,从许多年前,一直延伸到今日,连人都死绝,都还不能让仅剩的一人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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