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之主_核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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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源之主》

 郑洺一见野河营诸人,不由仰天长笑:“先帝负我!天地负我!”。

  身边的郑溶尚且还在睡梦之中,昨夜他担心夜晚野兽出没,一刻未曾闭眼,不过是在天明之时才稍稍合眼休息了片刻。苏萧轻轻偏过头去,却见郑溶即便是在睡梦之中,犹自微微皱着眉头,眼下更是乌青一片,想来近日为了布置坝上那场釜底抽薪的计谋,必然是多日来也未曾好好休息过了罢?

  顾侧见他如此模样,也渐渐放下心来,微笑道:“我已秘奏皇上,连夜调兵,拱卫京畿,现下已布置完毕。只,我倒也以为这区区一万人马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西凉本有内斗,新君君位不稳,未必有什么精力来相助二王,我看二王这番算盘打得不算是妙。”

  她将头埋得极低极低,哽咽道:“殿下莫要骗阿萧,君子一诺千金。”

  从此她果真再未提起过此事,规规矩矩做回了一个小妹,待他言谈举止之间比那日之前更为庄重。渐渐地邱念钦便以为她忘却了那日之事,待她也如同以往一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日她向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如同针刺一般镂镌在她的心上。

  候郎中是个惯会打太极的,此时只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沫儿,半晌才道:“原来你说这事儿啊。王爷也不是不知道,这次的万寿节不比往常,乃是逢十的大日子。上次逢十那年,你还在跟着老太妃伺候罢?那年遇着黄河闹了灾,圣上亲自下的恩旨,免了庆典,祈天自罪,大赦天下。这么算起来,除开那一次,可得有二十年没有遇上这么好的日子了呢。这次若是捅出了什么篓子,扫了圣上的兴,龙颜震怒,别说是那边那位爷,就是我们礼部、鸿胪寺,上上下下,可不大家都得跟着一道儿倒霉么。”

  眼前那珠罗绣花幔帐天旋地转,艳若朱砂的红色在她眼前陡然间熄灭。
  眼见着那机关被越冲越大,已无可逆转之势,文九知此地已是不可久留,只得道:“机关已开,此处不可久留,诸位速去通报,多增援些人手来,务必将机关闭合,若再耽误下去,必成洪祸扫荡之势!在下尚有要事,就此别过。”

  宫女屈膝道:“公主一直在里面等您。”

  此酒极难酿成,众人平生多是闻其名而不知其味,巡抚大人郑求家中多年也只私藏了一小坛,今日特地捧了来孝敬瑞亲王殿下,以庆贺瑞亲王殿下在昌安修缮堤坝的功成之喜。这头水患既平加之春分又是一年之中最赏心悦目的时节,如此双喜临门,自然在府衙大堂上恭贺郑溶功绩之声此起彼伏。
  本应卧床休养的长公主此刻正云髻峨嵯,高耸的鬟髻上的八宝琉璃旒金簪流光溢彩,耳畔垂一支口衔硕大珍珠的镂金彩凤步摇,明艳不可方物,她徐徐走上前来,茜红百花绣金衣裾委地而行,重绣缀花衣带无风自起,仿佛被宫中香气烘得轻软如春日之絮,风姿决然。

  苏萧眼光微微一闪:“我怎么就往虎口里送了?我又怎么左右逢源了?邱大人可真是了解下官呢!”

  她度量着三殿下在这里便不会如此不通情达理,于是咬了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解决怀清的燃眉之急。可怎知这随军的李参军是个死性子,油盐不进,任她如何巧舌如簧,愣是一口咬死了军令如山四个字,就是不放人。
  小双只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德,仿佛要将他整个儿吞了下去一般。

  他走到银香面前,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微笑道:“你叫银香?你好好地照顾你们家小姐。这银票以备不时之需,你替你们小姐好好地收着罢。”

  王正思如何不知候郎中的一番暗示?忙道:“回禀郎中大人,那日,下官确实在场,也见到苏大人和内务府的公公一一交接仪制用度之物。只是,下官记得苏大人确实向内务府交付了黄缎九龙曲柄盖等卤薄之物,只是黄缎九龙曲柄盖是封在箱子里的,所以下官只见到了外箱,并未看到黄缎九龙曲柄盖的实物。”
  他之前怎么能疑心她是男子呢?那一双拂云眉不描黛而自翠,一瓣樱唇不点品而自红,又怎么会是个男子呢?方才她不避身份直言不讳,一时间他心内异常柔软,仿佛之前那些莫名的情愫找到了涌动而出的方向,他抬手便将那一株梅香攀折了下来,再递到她手中:“本王瞧着这腊梅开得极好极盛,本王将此花赐与你,多谢苏大人的提点之意。”说罢,悠然转身而去,苏萧一时呆立在原地,目送他半幅衣袖慢慢隐在冬日的暮色之中。

  只见一众官员中一位穿青衣的男子越众而出,道:“下官在此。”

  顾侧劝慰道:“殿下,水至清则无鱼,所幸御前有人,不然哪里知道事情会出得这样突然。”
  那时候的苏家,一门三代进士,两位列得入品级的官儿,实实是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风光景象,就仿佛好日子一直过不到头似的。

  郑溶许是喝醉了酒,并没有察觉出她语气中的异样,只低低地笑了起来:“赎罪?有什么好赎的?”说着便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口中喃喃问道,“阿萧……你这些日子,可曾有那么一点……思念过本王?”他说得极慢,话语中仿佛带着克制到极点的相思,他的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滚烫的唇一点点地在她的唇边颊上流连不止。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那日与郑求一同夜谋的那几个官员,知道必然是事情败露,无不脸色发白,双股战战,更有甚者见巡防营弓箭围着一圈儿正对着自己,不由地吓得跌坐在座位上,再也无法站起来。
  在一旁的五儿偷偷地往外望,那神色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拉了拉她的衣袖,悄悄地问:“苏大人,他们怎么了?”五儿这孩子是出身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年纪又小,总是有些怯怯的,前些日子的水患将她家冲了个一干二净,她的弟妹尚小,为母亲治病又花了不少钱,她便咬牙将自己卖了出去。这孩子未见过什么世面,只觉得这一行人无论谁伸一只手指便可将她碾成齑粉,所以对旁的人都是低声细语不敢多言的样子,唯有在苏萧面前才敢放开了胆子说话。

  长公主郑淣道:“大师,既然这药物俱对了症,为何从昨日惊厥昏迷到今日,足足八个时辰,父皇却未曾转醒?”

  候郎中是官场中混惯了的人精了,往日也是得了郑洺许多好处的,他并不上这个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当,当即道:“王爷一片好心,候某岂能不领这个情?无奈时运不济,又无贵人相助,候某不敢自不量力。”

  她走得更慢些了,垂着头,脸上还带着些愁眉不展的神情。待到那顶小轿子往着东面的小巷子倒了一个拐,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了,她才慢慢直起了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霁云散去,碧天清清,星点如沙,薄云之间挂着半个透明的月芽。方才还晦暗无光的庭院,转眼便银光若倾,显得越发静谧安宁,真个是世间少有的玉宇无尘,银河泻影的良辰美景。

  苏萧的本意,他岂能不知?他又何尝不想天下处处政通人和,人间清平喜乐?他又何尝不想各处留驻兵马,以雷霆之势平息流寇,扶助百姓?可是,这说来容易,做来却何其之难,其中的辛劳艰苦怎可与人一一细细道来?
  郑溶沉默,良久才道:“却有何异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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