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寺椿_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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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明寺椿》

 他想仰天长笑,她这般对他,他却还是这样顾惜于她。在旁的人面前,他还要这样极力地装做漠不在意的样子。。

  她何曾是过他的对手。

  全贵道:“可不是么!皇上见了折子就招了两位王爷过来,发了好一通脾气呢。”

  周齐见青娘媚眼如丝,只觉身上一酥,早将那邱远钦丢到了一旁,眯着眼睛笑道:“小青儿,你说就是了!”

  妙仁微微有些吃惊,不由再仔细地打量了床上那人一眼。那人虽然是十足的少年打扮,眉宇间却隐隐流露出一丝娇怯,怪不得自己刚才便觉得那人身量极瘦小,却原来是个女子。

  这昌安果然是富足之地。

  然而,她的良人径直拿了喜秤,挑开了盖头,快得连她还没来得及仰头对着他说一句话,快得连自家郎君的面容,她都还不曾看清,面前的那个人几乎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就直接拂袖而去。
  她打了一个寒战,若不是她的直言相告,那小双子的生命或许就不会被张德他们捏在手心里,任人揉搓扁圆,在二八年纪便零落惨淡。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尚且还没开始选择,无意间便已成了他人的刀刃。她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姑娘仰面躺在那冰凉刺骨的砖石上,旁边的张德尖着嗓子说:“小双子是被利器一击而毙的,早是命归黄泉。”

  第二日长公主车鸾起驾,瑞王殿下领着一万将士的送亲仪仗护送昏迷的长公主归国,归国途中,长公主不堪长途劳顿颠簸,于是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送亲的仪仗直接成了送葬的仪仗,瑞王命下头的人举了白幡换了麻服,片刻不停地往边境飞驰而回。

  烛光已灭,屋中顿时暗沉了下去,唯有淡淡清辉映照得人影绰绰,甚不分明。
  此时此地,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郑溶深知皇帝疑心甚重,格外忌惮皇子私下联络结交士子官员,故而只说自己在水华寺与住持闲坐论佛理,倒是投了皇帝如今上了年纪愈加尊佛门重仙家的心思。

  此日之后,他却渐渐地来得少了。她母亲乃蜀中人士,天天念叨着许久未见侄儿前来拜问,她知他是刻意地避着她,她心下着实委屈,不由在避人处大哭过几场。再一次见到他,已是几个月之后,她在父亲的书房外头拦了他,牵了他的袖子凄然道:“表兄便是如此憎恶小郁么?”
  他握住她的肩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阿萧,我一直在等你自己走出来,你可知道?”

  苏萧本来躬身站着,却不想冷不防在这样的时候听到邱远钦三个字,这三个字就如同七月天里当空炸响了个焦雷一般,直震得她耳门芯子嗡嗡做响。

  他想就此就将她留下来,扣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有一个邱远钦又能怎么样?莫说是一个邱远钦,就算是十个百个邱远钦,又能奈他如何?只要他动了心思,便是她不情愿,就算是明火执仗的强抢,对他而言又有何难?她不情愿——思到此事,他心中仿佛利刃穿心,痛苦难耐,求不得求而不得,他万般的隐忍,要的不过是她的一个心甘情愿!
  晓风岸,春水东流,柳絮飘,草长莺飞。

  她却这样天真这样轻信,这样自作多情几乎到了愚蠢不堪的地步!

  他望着她,仿佛这一刻他早已等了千年,他慢慢地举步走了过去,走到她的面前,就那样低头去看她,少女瘦弱的肩膀藏在广袖宽袍之中,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将她就那样一点点地按在怀中,嵌入他的心上,从此抵死纠缠,至死不休。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阿萧……”
  还是方才的那个人,声音却已不是邱远钦的声音,那人的声音让苏萧的心跟着颤了一颤,她呆滞地顺着他的手往上看,握住自己手腕的那人不知何时却成了郑溶,他朝着她微微地俯下身去:“阿萧,这一箭,你可满意了?”

  郑溶与郑洺一前一后退出御书房,出殿前,郑溶听皇帝的声音在御书房内低低响起:“顾卿,你来拟旨,上这道折子的这些人,不遵为臣之道,妄议皇子污蔑朝政,为首的贬官两级,其余的罚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她仰面躺在床榻之上,和衣而卧,仿佛这人世间的一切于她已再没有半点关联,窗外夜风渐平,莹空如洗,繁星若缀,不知又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吱呀——”一声,她缓缓地转过头去,只见房门大开,清亮的月光如水银般肆无忌惮地流漫开来,那一撇月影儿下头透出一个隐隐约约的颀长身影来。
  哪里晓得郑溶却赶路心切,直至日头正午也未曾有休整的命令传下。这样一路奔波下来,过了午后,她渐渐觉得小腹疼痛难忍手脚发凉,她在心中默算了下时日,想必是葵水将至,方才晨间已是勉力支持,哪晓得葵水又将至,真真儿是应是世间常说的那句话——祸不单行。

  苏萧不由地有些焦心,现下除开邱远钦雇好的这条船,这四下里哪里还有什么船?她眼瞧着就要晚到了,偏又遇上这个人包了船,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是他,她一想到要和独自他呆在一起,便满身不自在。

  郑洺潜府中最得力的内侍太监三喜,如今已是内务府掌事大太监。伺候在郑洺身边的三喜眼瞧着邱念钦出了殿门,从郑洺面前供着的碾玉观音像后头转了出来,弓着身上去一步,替郑洺打了打扇子,忿然道:“这邱远钦如今太过张狂,如今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又何必要忍这一口气?”

  没想到郑溶并不跪下听旨,只命人押了那传旨之人上来,当着那人的面,捻起那轻飘飘的一领黄绫,随手将那圣旨抛于黄土之上,冷笑一声,昂然道:“此等弑父窃国之贼,有何面目呼喝本王?”

  郑洺瞧着邱远钦规规矩矩的跪在下头,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自己将邱远钦奏请苏萧贬官的折子留了中,为示安抚,他特地封了邱远钦为太子太傅,官居正二品,连升四级!自己图的是什么?图的不过是这个人名声清雅,现下朝纲不稳,自己要的就是他在朝中树个标杆,给天下的读书人做一个样子,告诉天下的读书人自己这个皇帝重教尊文罢了!没想到,这个邱远钦却给自己来这一手!

  “殿下,苏大人体质本就要较寻常女子要弱上许多,连日奔波引起高热,虽不碍事,只是眼下她葵水将至,又兼尺脉微涩,恐怕她历来血少虚闭,寒凝血淤,想来她行经之时,必然是腹痛难忍,手足冰凉。今日苏大人体虚高热之症发作,虽有奔波之苦为缘由,可其根源却在于气血两虚。”李太医斟酌了片刻,方道,“长此以往,于往后的子嗣上面,恐怕是极为不利啊。”
  邱远钦万想不到她扯到这一层上头去,微红了脸皮,只尴尬道:“在下尚未娶妻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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