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奇遇记_还有哪些姑娘被你祸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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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奇遇记》

 “Greenday。”。

  “人民是挺淳朴的,也许因为他们以为我们是美国人——土耳其人不喜欢中国人。”

  又过了一会儿,傅展轻声问。“想做吗?”

  两个中国人顿时交换了一个眼色,恢复到临战状态,打量起了这名矮小的意大利青年。

  耳机里的喊叫声一下把他带回了现实世界,H迈出的脚步顿在半空,他先看到弹孔才听到声音,‘咻——啪’,一个弹孔在他面前的树干上冒着青烟——如果准头没那么好,刚才那颗子弹也许还会嵌进树里,但跟着一起嵌进去的就还会有他的脑组织。

  他侧耳聆听了一下,“稍后就可以发给你们,至于我的我可以现在说。”

  他们在闲聊,李竺没什么好插嘴的,她拿起咖啡想再喝一口,但被傅展盖住手,“只剩泡沫了,我再给你叫一杯。”
  天色刚破晓,今天雾霾还很重,公车里的人脸根本看不清,影影幢幢一个个是灰色的人影,五点刚过,从燕郊开出来的公车就已经满员,这条潮汐车道早晚拥堵,乘客全都是从外地来京的新北京人。上下班单程三小时对他们来说是平常事,同样拥挤的还有房山、大兴甚至是廊坊,北京正慢慢向纽约看齐,大部分在纽约上班的人都住在他们最看不起的新泽西,就像是北京老二环里的住户也根本不承认燕郊住户能算得上是北京人。

  有那么一瞬间,李竺想闭上眼,静静等待那一刻的来临,她其实挺感谢现在的忙碌的,至少能让她有事要做,别去思考近在咫尺的死亡,这种事——想必是越想越怕的。但她自然不能,她绝不会束手待毙,必须得拼到最后一刻,人至少要有这么点心气劲儿。

  她愣了一秒,随后,那笑容更加得意张狂,冲着他张扬地笑啊笑啊笑啊,就像是一朵花儿,开在了春风里。
  K的立场和他不同,他的决定H也无权置喙,他沉默地听着,“点一杯鸡尾酒,在巴黎火车站把她带走,连车厢一起,她在火车上的活动范围那么有限,U盘能藏到哪去?慢慢拆碎,总能问出口的。”

  从长远来看,这对罗马居民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操作员心不在焉地想:当然啦,是死了一些人,也有很多人被抢,但至少这样一来,罗马就有充足的借口把难民营搬走,而不是碍于情面,继续在万神殿边安置难民营——这绝对会影响旅游业……

  “H!”他说,语调气势凌人,“你知道自己让多少人失望了吗……”
  紧绷的气氛消失了,没了气,余下的只有温情与放松惬意,李竺也换了个姿势,靠在粘乎乎的墙面上,学傅展盘起腿,眺望着夕阳下的巴黎歌剧院。“那你呢,最想做什么?”

  他们的音量本来就低,为了听见也凑得很近,傅展半压着眼睛瞟着她,声尾再上挑一下,简直让人受不了,李竺心跳有点快起来,可能因为到了罗马,安全屋和大使馆都很近的缘故,她的心就像是漂浮在团团棉花里,左碰一下右碰一下,都是巨大的情绪,一时想到H激烈的自白,一会儿想到《最后的审判》中那张痛苦的人皮,一会儿又想到哈米德,现在,傅展的声音又像是个钩子,明确地把她勾到了一团新的棉花里:补给已经买好,但场合是最不合适的,他这完全就是瞎撩——

  “……雷顿,他睡着了,是你吗?他真是对方派来的特工?”
  今早罗马的气氛的确很紧张,昨晚的暴乱也让牵扯其中的游客吓破了胆,不少人已经哭着买了直接回家的机票——但,人是这样,这世上大部分人对所有事都没有自己的看法,少了媒体,即使就在十公里以外发生的惊天事故,游客们也一样无知无觉,照旧有人兴高采烈地在景点出没,今天特莱维广场的人只比平时少了一些。

  “谁是用外交武官的身份过来的,K?”

  “你就一气之下,去奢侈品门店做店长?”李竺问,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你不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觉得这两条路线很不搭嘎吗?”
  很快,就能回到从前的生活了,在从前的生活里,他们是互相看不起的关系,但还说不上宿敌,彼此有过短暂的交集,随后,便文质彬彬地互相敬而远之,对彼此,充满了厌恶,非常的不感兴趣,是亲密的反极。

  她望着远方,好像已经透过新加坡看到了那最熟悉的城市,她曾在其中生活了十几年,却好像从未看清它的模样,这座呛人的城市,远远称不上幸福的城市——

  “所以,这就是罗马尼亚的梦醒时分。”他们走过大会堂时,施密特总结说,“从苏联脱离以后,迫不及待地投入西欧的怀抱,所有人都在欢呼民主,但25年来,国家依然贫穷、混乱与腐败。罗马尼亚向西欧输出了大量妓女和廉价劳工,他们在别国名声不太好。但有谁生下来就是恶棍?这就是人们应该去思考的问题,从30年前到现在,罗马尼亚、捷克、匈牙利、突尼斯、埃及、利比亚、叙利亚——这出戏一次又一次地上演,套路从没有任何改变,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和这种厌弃相对的是对外国人在中国超国民待遇的狂热追捧,这当然主要是吹嘘他回国时的风光,还有对世上一切外国的无理由信心,只要是外国就一定比中国好(对这种人来说,第三世界国家不存在的),他就很向往新房客的家乡台湾,“台湾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对吧?还是台湾好,我儿子常讲中华民族最后的传统都凝聚在台湾了,大陆人,不行的,还是台湾好。”

  他对那队人马绝口不提,李竺也不好再问,她到现在还觉得一切像是幻觉,不怎么适应所有人都拿出枪,但却只击了一发,大家立刻就开始讨价还价的氛围。“这和电影里演得不一样!”

  ——他们又想到了一块,在他们离开自己车厢吃晚饭的时段,雷顿的搭档当然也可以轻易找借口进入他们的房间,‘让我来帮你铺床,雷切斯特’,‘过来送水,雷切斯特’,‘头说这节车厢的电压有点不稳定,雷切斯特’。

  有小李在,刘工的野心是不会往下说的,这种话,本来没有酒过三巡也不会提起,今天他是有些破例了,但他的未尽之意,李竺都能懂。她出神地望着刘工与小李,望着他们被晒得黝黑的脸庞上微微的笑容,这是一种中国人常见的表情——不像是ABC,总是尽力表示出自己的开朗,中国人的表情是很含蓄的,总透着些谦逊,眉头也难免带着轻微的皱,好像被房价和升学压力、中产阶级焦虑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是不会把笑意展露在脸上的,总是活得很紧迫,但他们的表情里,敦实的肩膀与胸膛中,又仿佛蕴含了一种中国人特有的东西,你可以说它是浮躁——是一种时不我待的担忧——担心被社会前进的脚步抛下,但,这种焦灼,这种不自觉的期待,这种对未来的期望,走遍全球,这种特有的表情,也许如今,就只着落在中国。

  过臭了,交谈也只能偶一为之,看着人类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震骇也许比热带雨林里衣不蔽体的原始部族更甚,从这儿依然能远远望见的三个小圆点更加剧了这对比的强烈:一个曾如此辉煌的文明所在地,如今却矗立着这样一座城市。李竺还没有去过金字塔景点,抬着头仰望那小山丘一样的人类奇迹,但已有了点对埃及的基本印象——文明也好,人其实也一样,都得活着才好,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为了活下去,文明得用尽一切阴谋诡计,四千年前的战争很野蛮,如今,多披了一层人权的袍子,但其实游戏规则从来没变,在地球这个游戏场上,文明们尔虞我诈,求的不也就是彼此的延续。

  接下来的游览风平浪静,他们在西斯廷教堂待了很久,李竺想多看看《创世纪》,她以前当然也来过这里,但这一次却对壁画中的苦痛有了更多的感悟,米开朗基罗一心把自己当成雕刻家,但却被迫画下这幅旷世名作,西斯廷圣堂汲取了他的健康与年华,在《上帝创造亚当》的下方,《最后的审判》散发着不朽的光华,不亲身走进这间小堂,就难以体会到裙裾间那仿佛金属般光泽的伟大,米开朗基罗的用色、笔触与画作中蕴含的苦痛甚至是悲愤,艺术家不得自主的苦闷,对世事洞悉的冷眼,于艺术献身的热情,一支画笔所能具有的庞大力量——
  K又吞咽了一下,注视着屏幕上的两个人逐渐接近许愿池,傅展友好地拍了拍一名游客的肩膀,像是请他稍微让个地儿,对方回过身和他交换了几句对话,两人友好地握握手,交换了地方,那个金发碧眼,一看就像是东欧裔的男人索性挤出人群,双手插袋走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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